出來工作一段時間後，便會發現須鍛煉的不只是細心聆聽別人，更要洞悉難言之隱，或被粉飾的真相，甚或語言藝術。

洞悉字裏行間的「隱藏」信息，除了用邏輯推理、同理心、常理推斷等理性分析，還要用其他觸覺，特別是直覺。透過捕捉對方的眼神、小動作、面部表情，並留意其刻意迴避何種話題等途徑，可獲得一點端倪，然後從這些「蛛絲馬迹」入手，探求更深層次的信息。

很多時候言語可轉移視線或製造混亂，光靠字面意思肯定不足夠。今天，我先從眼神說起，特別是眼目有神——俗稱「眼仔睩睩」的眼睛。

我向來留意別人的眼神，不僅是禮貌上的眼神接觸，而是要分辨對方心裏其實想或不想說什麼，還是刻意或潛意識要隱藏什麼。眼睛透露許多言語不能表達的故事和內心世界，你不但要捕捉它們，還須懂得解讀。

最近，我與一位才子聊天。當天他戴上一副黑邊眼鏡，為他加添了一點平實和真實感，但遮擋不到眼睛背後的絲絲憂鬱。他是個內向的人，我只能憑直覺猜想鬱結之處，然後問一些問題，修正我對其解讀。幾個小時過去，我挺滿意有機會為他「把脈」，最重要是，他的眼神仍帶着目標和生命氣息。

我遇見過另一類人，他們的眼神令我不能一時解讀出來──「眼仔睩睩」得來卻帶點空白。是否不喜歡我嗎？還是不明白發生何事卻要裝作運籌帷幄？或是純粹的茫然和空洞，對發生得太快的許多事情無從入手？

無論是假裝還是真正的茫然，我還能看到眼睛裏的神采；只須對此人加深了解，便能解讀出來，然後決定當如何應對。

有一種令我大惑不解的眼神，來自明明是聰穎好奇的人，眼仔卻不「睩睩」——我連眼珠也看不到，像瞳孔放大得連眼白也消失了！通常這些沒靈魂的眼睛總會逃避與人直接交流， 所以我要留意幾次，才能覺察這種「詭異」的眼睛。

我見過不少「怨婦」的眼神，佈滿鬱結、怨恨、自我中心，令人窒息。我的診斷是：如非必要，還是保持距離，只有遭遇某些挫折才能令他放鬆拳頭，放下執迷不悟。

我最害怕的是「眼仔睩睩」得來卻滲出「陰濕」的眼神。眼睛滾動一下，想出隱瞞過失的藉口；再滾動一下，想到十個新的謊話來掩飾一個謊話；滾動第三下，在我的話語裏挑出富「斷章取義」潛質的一句話，可泡製成造謠生事的好材料......

你可能也留意到這些眼神，可曾相信自己的直覺，比對其眼神與言語是否一致？有否幫助那些帶着了無生氣眼神的人，變得有活力、有使命感，眼神因而閃爍動人？

我認為宇宙最強、最美麗的眼睛，莫過於充滿激情和熱血，像太陽般放射出令人溫暖甚或熱血沸騰的力量，那是感染力，令人精神為之一振。他不粉飾自己、曲解真理，就算不說話，也會開放地讓人透過他的眼睛觸碰其內心世界，坦然與人分享他的感受，包括他的掙扎和軟弱。你不用為他把脈，他反用其經歷和成敗功過啟迪你，鼓勵你，燃亮你。

相信「相由心生」，更相信你的靈魂在哪裏，眼神也在哪裏。

2019.2.21